7.第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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话音未落，扶苏亦装作不经意偷瞄了黑袍男人一眼，虽然这个自称石阁主、目前亦貌似是她好友的黑袍男人一直表现得沉稳内敛、温和可靠，然而却总给她一种难以言说的神秘感，好似她与他之间，隔着一道无形的鸿沟。

按照安青青所言，昨夜上元祭梦境，必定是人心底最深的愿望。

他会有什么愿望呢？

若太过私隐，他大抵会寻个借口岔开安青青话题的吧？

扶苏暗暗想着，已认定黑袍男人不会回答安青青提问，谁知黑袍男人却低头注视着他，深眸微暗。

“我梦见一个人，她说她喜欢我……所以，我醒了。”

意料之外的回答，扶苏脱口而出一声讶叹，“啊？你为什么就醒了？”

她哪怕察觉出了梦境不对劲，却也仍旧被那朦胧白雾笼罩的‘相公’吸引了心思，一时根本想不出脱离梦境。

安青青替扶苏道出了未说完的疑惑，“她喜欢你，你怎么就能知道那梦有古怪？”

苏苏还小心翼翼抱着那一只碗，虽不看他，他清楚她也很好奇，昨夜那场梦。

黑袍男人突然觉得玄铁鬼面具很好，至少此时，他的绝望被掩藏得很好，不用再见苏苏对他施舍那一点点怜悯。

“我喜欢的那个人，她恨不得我去死。因此，她一开口说喜欢，我便知那是梦，假的……”

话落，石阁主沉默转身。

扶苏怔愣，她竟觉得，她看出了男人眸底深潭暗涌着绝望、痛苦。

一瞬间的自责席卷了她，扶苏懊恼自己跟着安青青瞎八卦什么，竟不小心戳痛石阁主的伤心事。

她与安青青对视一眼，两人互相尴尬之时，却见石阁主抬手指向郡北河，闲聊口吻道：“其实，昨夜我醒后，遇到了两样东西。”

一刻钟后，扶苏总算弄清楚了一直困扰她的问题，昨夜院中究竟发生了什么。

“幕后者以骨笛操控一团黑雾袭击咱们小院，你怀疑奴兰皇族的骨笛不仅能召唤赤神蟒，其中一个作用还是操控听到笛声者的身体？”扶苏喃喃自语，半晌又向黑袍男人道出另一个困惑：“但石阁主你适才说，那幕后者是个少年？为何？”

“每一种声响传来时，都有它独特的位置，东南西北、高低远近。”

扶苏循着黑袍男人目光，远远望向村落间，听男人继续耐心向她解释。

“那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。”

“当我提及奴兰皇族，他的反应表明，他与奴兰皇族并非毫无嫌隙，或许，抓到那骨笛少年后，会是突破口。”

今日晴好，静静流淌的郡北河水面波光粼粼，像一条银带，很是漂亮。

放眼望去，郡北河岸两边的家家户户屋门紧闭，平日里到处撒欢狂吠的野狗亦一片安静。

不对，接近中午了，四周宁静祥和，豫章郡北的老百姓们为何都躲在屋里？他们在害怕屋外的什么吗？

扶苏觉出一丝丝不对劲，黑袍男人却又丢下一颗重磅炸弹。

扶苏接过黑袍男人递来的一条黑布，边角细碎起毛丝，应该是慌乱中被利器撕下的。扶苏将黑布迎光举上，仔细端详了半晌，心生错愕——两年前昭阳府绸缎庄采买时，她见过这种布料——蛟缫丝，出自天岐东境一座无名海岛，有防火防水功效，刀枪不入。如今蛟缫丝在市面上价码很高，其中黑蛟缫丝更是有市无价。

北境一处鬼郡荒城，怎么会与相隔数万里之外的海岛扯上联系？还是昭阳府经手的蛟缫丝。

“安青青？”

扶苏气呼呼一问，安青青立刻了然，忙不迭应承道：“我立刻火漆银笺询问许怀！查看咱昭阳府采买蛟缫丝的记录！”

小狐狸好奇传说里的昭阳府火漆银笺，跟着安青青一道进屋，四人骤然只剩下两人。

苦楝院前，扶苏捧着那一碗元宵，抬手轻轻揪了揪黑袍男人的袍袖角，却只得了一顿沉默。

应是适才她问了他的梦境，‘我喜欢的那个人，她恨不得我去死’，扶苏回味着男人波澜不惊的那句话，暗想，好虐啊。

那个姑娘为什么不喜欢他呢？私以为，这世上，再没有比拓拔璟更混账、更冷酷狠辣的了。

拓拔璟啊……

扶苏无声念叨着远在万里外的仇人的名字，又走神地想，拓拔璟不要儿子了吗？这都半个多月了，胤都那边怎么还没有派人来接小狐狸回宫？她离开凉州竹馆时还担心胤都来人找不到他们，特意将那匹挟翼留在竹馆，还吩咐管家给胤都来人指路。

转念一想，若她坚持将豫章郡剥皮案查下去，怕是会与奴兰皇族牵扯关系，到时，她不得不直接面对拓拔璟。

“苏苏。”

扶苏猛地被唤回神思，抬眸与低头俯视她的黑袍男人撞上视线，黑眸沉沉，深不可测。

扶苏觉得有点热，往天上一瞧，果然日头渐高渐烈，谁知面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，正好将她笼罩其间。

身形高大的黑袍男人往她面前挪了两步，此情此景，默然伫立的黑袍男人，莫名叫扶苏想起幼时为她遮阳的那一棵大树。

“你适才扯我袖子做什么？”

短短时间，愣神许多次的扶苏此一回立刻反应过来，暗想着黑袍男人愿意给她台阶下啦，她得好好表现才行！

思及此，扶苏将怀中抱了许久的汤碗举到黑袍男人面前，弯着眸子笑道：“既是上元祭，你也要吃元宵祈福才行啊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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